第一批目标日期基金发行的时候我投入了10万,时间大约是2018年底或者2019年,现在这笔投资大致价值15万元。
我一直呼吁大家买一点养老FOF,这个朴素的建议大致来自于早年我报道社保体系时获得的经验,即人口结构的变化意味着大多数人不得不未雨绸缪。
2022年11月个人养老金制度开闸至今已有半年时间,养老FOF在内的产品被第一批纳入个人养老金可投资范围。但这个体系发展得并不好。按照人社部的数据,大约有3700万人开户,少数人买入了个人养老金产品,披露时各类产品累加起来不足150亿元。
个人养老金的三个难题
这三个难题分别是:
很难形成更强的正向激励(政策层面);很难形成“危机意识”(个体层面),最后,很难扩大用户基础(市场层面)。
在激励方面,首先是税延优惠并不显著。比如在常规营销中,大家只有测算非常长的周期或者非常高的回报率,才能得出有无税延的显著差异;此外,这种长期差异是在牺牲流动性的情况下获得的,以微弱的优惠作为长期流动性丧失的对价,恐怕不好说服客户。
同时,难点还在于加大激励的空间并不大。新推的第三支柱本质上是结构性的(后面会提到),而给予任何结构性的措施以强烈激励,必然要考虑到公平问题。
第二,说服客户很难。说服的方式无非几种:恐吓、许诺、身份认同。这几种方式金融企业也陆续有使用。但总体看,恐吓(包括从说理的角度告诉你未来的风险)是无力的,一方面人类很难对于10年、20年之后的危机有紧迫感;另一方面,在当前的环境下并不太适合传播这一点。
第三,扩大用户基数也很难。
举个例子,企业年金目前集中在国企,顶尖民企,年金的权益也完全归属于个人,但年金发展多年至今,参与者人数在2022年底刚过3000万。
而职业年金按照央视报道的第二支柱参与人数7200万计算,应该是4200万左右,这大体也就是财政供养人员的规模,迅速超过了企业年金;
从这个角度看,个人养老金半年多时间3700万左右,规模不算小,金融机构也很有效率了。
制约企业年金和个人养老金人数的,在意愿之外,可能还要考虑发展阶段、收入水平。
问题的不同视角
个人养老金制度在民间,在年轻人心中,得分到底有多少?
上半年我在一个程序员社区看到一则讨论,大约有60%的留言认为,这是想“骗年轻人的钱”。
我仔细看了留言,这当中大部分人并不清楚个人养老金制度的详细规则。但他们有两个直接的疑虑,第一,谁能确保数十年之后这笔钱还属于我?第二,这和早先关于养老的宣传完全不一致。
这种情况可能无法简单归结为宣传普及工作不到位,或者归结为年轻人相对浮躁。
本质上这里有一个“站位”问题。
一份评述欧洲养老金改革的文献提及,如果以欧洲为例,明显地可以看出养老金的变革区分出了两类国家:有效发展了第二第三支柱的国家,比如英国等;以及明显未能发展好第二第三支柱,仍然以第一支柱为主的国家,比如法国。
即使在OECD国家中,第二第三支柱的重要性是不是绝对的共识?可能并不能这么说。
前述这份略偏左派的综述说,以欧洲为例,第三支柱发展越好的国家,老年人贫困率越高。
养老金的改革举措可以分成两大类,一类定义为“参数改革”,即在不变动体制和责任主体的情况下,调整参保费率、年限、领取年限等,比如延迟退休,降低领取参照水平等;另一类定义为“结构改革”,即发展第二、第三支柱,后一种改革的含义在于,责任主体的变迁,即要求企业和个人为此承担更多责任。
大部分国家虽然都在两类措施并举,但内容隐含的意义并不一致。
因此,一份评述欧洲养老金改革的文献,大概率既可以取名“国家的退却”,也可以取名“个人的崛起”,全赖“站位”的不同。
作为欧陆乃至全球公认的左派发源地,“国家的退却”在法国遭遇了巨大的阻力,这在最近一年多的新闻中屡有提及。
回来养老问题的政策设计上来,如果要回答欧洲第三支柱发展越好,老年人贫困率越高这个问题,就需要问:养老制度设计要考虑的仅仅是可持续性问题吗?
一般认为,这里至少应该包含三个侧面:可持续性、公平性、包容性。
可持续性的显性的,讨论得很多的侧面。
但什么公平性?举个例子如体制内外、代际之间的公平性。当然粗暴的解决方法是功利主义的,以维持养老体系为目标,但这并不意味着“正义”问题就消失了,年轻人的抗拒不会因为你不准说就消失了。
什么又是包容性?女人和男人的差异,打零工和正式就业之间的差异,包括前一阵被舆论关注的农民工与城镇职工之间的差异。
从这些描述应该看到,个人养老金制度当然有一些作用。但它是杨朱式的作用还是孔孟式的作用,恐怕前者更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