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卖骑手为什么会被困在系统里?

《人物》杂志刊发了关于一则外卖的报道《外卖骑手,困在系统里》,引发广泛议论。第二大外卖平台一则“你愿意多给我5分钟吗?”的回应引发了更大的争议。

“这到底是资本道德沦丧,还是消费者丧心病狂?”,也有人评价饿了么的回应要表达的意思是:本公司人畜无害,你们消费者要善良呀。

还有一些评论认为:

我基本不用外卖,其实最有资格说美团用系统压榨外卖员了。那些常用外卖,对送餐准时敏感的人,最没资格说美团了。因为美团这么做,就是为了满足你们的需求啊。美团满足了多少人的用餐需求,提供了多少工作岗位。大问题没人解决,没人吐槽;解决了大问题,产生了小问题,吐槽的人出来一堆。当然,对美团来说,能优化的一定需要去优化,在效率和公平中确定最佳成绩。

这看起来是不是非常常见?前一半好像“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后一半提出了一种同样常见的思路:美团解决了大问题,你们没有表扬过,现在解决大问题的时候,产生了一点小问题,你们就跑出来吐槽。

这里面其实隐含了误导。首先是外卖解决了就业的大问题,不是没有表扬过,是表扬过很多遍了;第二呢,恐怕这并不是解决大问题产生的一点小问题,得出的平衡“效率与公平”自然也不是解决办法。

《外卖骑手,困在系统里》揭示的问题到底是什么?我理解这并不是一个多高深复杂的问题,而是非常简单,这也不是第一次出现类似的问题,实质就在开头的那句反讽里:“这到底是的资本道德沦丧,还是消费者丧心病狂?”

这到底是TM谁的责任?

即谁来为损害和负外部性支付对价?

外卖员身故、健康受损这种是一种显性的损害,它可能已经通过保险、赔偿等给出了部分定价,并确定了谁来支付;但外卖员的精神压力、违反交通规则影响他人等等带来的损害,正由全社会支付。

如果超速、逆行、闯红灯都被认定为平台的行为,能够被施加罚单(目前并没有,外卖员也没有),那么所谓“效率与安全(并不是公平)”问题会解决的非常好,超速闯红灯带来的罚金和这些行为带来的收益会达成一个平衡。

这有可能会带来比如配送价格的上升等等,但它显然是一种均衡。比如如果外卖平台需要为超速、逆行和闯红灯支付罚金,那么你的手机APP上很可能多出几个选项:比如半小时送达15块,一小时送达5块。

所以《外卖骑手,困在系统里》揭示的是另外两个关联的问题:第一是平台型公司的外部性问题,即过度使用或损害公共资源却无需承担责任;平台型公司有可能主动规避这些损害吗?

自从平台型公司出现之后,这种冲突就没有停止过,只不过以各种形式体现出来。

第二是,不用对损害和负外部性支付对价塑造了平台公司的效率优势 ,并使之大到一定程度之后,对于平台中的个体,算法的支配就不再只是单纯效率问题,而是权力结构问题。

为什么跑单的人也知道上面这些,却无法摆脱?为什么可以任由平台忽视其它市场主体都在承担的劳工责任以及负外部性?

所以这既不是解决了大问题之后出现的小问题,而是根植于模式底层的问题。如果没有解决好这些,没有办法指望谁良心发现。

另外,你还觉得平台长成这样,真是消费者塑造的吗?

2020/09/09 15:56 下午 posted in  Metropolis